行走笔记:西双版纳(下) - 雨林搜食记
其实野外生活和其他生活一样,首当其冲还是口腹之欲。说吃食,必然首推“竹虫”,吃竹虫也是此行的一个挑战赛项目。顾名思义,竹虫是竹蜂这种害虫的小崽子,它吃竹笋吃到满肚蛋白质(小编按:其实这个说法有失偏颇,详见图说),就可以心满意足地去蛹化。我们在它变成竹蜂之前把它给吃了,多少算为林除害。网上这样介绍它的常规吃法:热水将其烫死,再炸至深黄色并发出响声,撒上椒盐食用。
有食欲没?可若能这么吃就不能称其为“挑战赛”了。在那个难忘的夜晚,我们这班助手在后台兴致勃勃地准备,把一坨一坨的竹虫从竹筒磕出来,再分装到九个精致的竹碗里,为了烘托气氛,桌上还铺了芭蕉叶,接着眼睁睁地看着近两斤白胖胖的竹虫被选手们嘎吱嘎吱嚼掉,五分钟内命丧腹中——有点难堪。我趁人不注意偷偷拣出几条,珍惜地扔到自己嘴里慢慢品味,脆脆的,还有奶油味!事后大家对生吃竹虫念念不忘……这是后话,再说下去想必倒人胃口,此处不再赘述。
竹虫,是蜜蜂科木蜂属( Xylocopa )的几种以竹节为巢的昆虫的幼虫。这种青黑色的胖乎乎的蜂类其实并不吃竹子,它在小时候也是靠长辈们喂食给它的花粉团和花蜜为生的。它们在竹筒上钻孔作为巢的入口,连钻下来的木屑都没有浪费,而是把它们用唾液粘和起来作为房间的隔板。并且,这些蜂类也是雨林中一些植物的重要传粉者。所以说它们是害虫,实为人们为了吃它而找的借口吧。
来点素的吧!话说在野外行走途中常常口中寡而无味,本能地四处寻觅可塞进嘴的东西。好在有个傣族帅小伙儿领队陪伴,才省去了神农尝百草的麻烦。头等浪漫的是吃花。一路上秋海棠相伴左右,连成一片颇成气候,植株纤细,但是圆润有质感,像江南美人。每一支的顶端开几朵轻薄的浅粉色小花,一点点阳光就照透了,看上去娇嫩欲滴,两大两小的花瓣排成十字,像美人戴着轻纱的帽子低着头。它们是雌雄同体异花,不过行走匆忙,也顾不上仔细观察。领队常在我不经意间从路边扯下一枝递给我,看我举着花枝往嘴里塞就高兴地笑。淡淡的草酸味道,让我尝到山林细腻的心思。
云南秋海棠( Begonia modestiflora ),秋海棠科,秋海棠属。秋海棠属植物在很多森林下层潮湿环境中常见,因此它们也常在园艺上用作耐阴花卉。栽培的秋海棠有很多花型花色,还有不少叶子有各种形状的紫红色斑纹。
除此之外,还有一种伞形科植物,扒开皮嚼茎杆就能解渴。路过一片小林子,地上有鸡蛋那么大的版纳青梅,捧在手心分外可爱。这野生的东西,咬下去面面的,嚼一嚼只剩一口残渣,没有香甜和浓烈的味道,甚至只是酸涩——它不是为人的味蕾而准备的,但经得起回忆,比那些甜滋滋的水果更令人珍惜。
版纳青梅( Vatica guangxiensis ),龙脑香科,青梅属。热带的青梅可不是“青梅煮酒”、“望梅止渴”里的那个蔷薇科物种,它们是大树,是雨林树冠的重要组分。分布在西双版纳的青梅是广西青梅这个物种的一个居群,曾经被认为是一个单独物种。目前,因西双版纳毁林开荒,森林面积不断缩减,版纳青梅正日益减少,急待采取保护措施。
恰在身心疲惫的时候闯进一片芭蕉林,头顶高高挑着一大穗芭蕉,尖端还生着花,后边已经长出六、七梳的样子,根根向上翻卷。几根芭蕉被同行的伙伴拦腰斩断,露出大大的黑籽,才想起平时的香蕉为了给人吃被培育成三倍体,失去生育的权利因此看不到种子,而面前才是货真价实的二倍体芭蕉果实。
这时我们的傣族领队也突然来了精神,问我们想不想吃芭蕉芯。这是什么东西?他也不等我们回话,嗖地从背包里抽出彪悍的砍刀(是雨林行进用来砍藤蔓的),两腿站稳,噼里啪啦只见刀刃翻飞,芭蕉树皮如水滴般飞溅,瞬间整棵树就轰轰倒下,众人兴奋得直叫。继续砍,直到中央白嫩的细杆儿完整地显现。这时,另一个小伙子从斜挎包里边掏出用芭蕉皮包的菜酱铺在地上。大伙拿芭蕉芯蘸着酱啃,每咬断一截就能拉出好长的丝,边抹着缠满丝的脸蛋,边毫不在乎地继续抢吃,人人辣得吸溜吸溜的。疲惫一扫而光,心中欣喜若狂。
云南芭蕉,( Musa yunnanensis ),芭蕉科,芭蕉属。云南芭蕉是2007年才发表的新物种。严格地说,芭蕉、香蕉什么的其实并不是树,它们只是很大的草罢了。那看似树干的部分是每片叶子的叶柄,它们膨大成为“叶鞘”并且相互套叠,这样的结构被称作“假茎”。砍开来一看,层层包裹的叶鞘就很明显了,中间的芯,当然就是正在发育的嫩芽了。大家可以想象一下葱头的结构,有点类似。
真美好。闭上眼,嘴里咂吧着清淡的余味,脑子里浮起诗句:
绿的风
绿的树枝
船在海上
马在山间
(完)
(感谢版纳自由摄影师鲁元明提供秋海棠照片;感谢灵思传播的雷蕾提供劈芭蕉照片;感谢百度尹英利提供最生猛竹虫照片! )